疯批病美人的小狼崽第45章 荒野之息
深夜的金城火车站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一种被稀释后的、疲惫的寂静。
寥寥无几的旅客蜷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打盹广播里偶尔响起班次信息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空洞的回音。
林焰买了一张最早出发的、前往更西边一个无名小城的慢车硬座票。
他没有选择目的地只求尽快离开越远越好越偏僻越好。
他拉低帽檐将脸埋进竖起的衣领里抱着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旧背包缩在候车大厅最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只受惊后寻找洞穴的野鼠。
空气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消毒水的气味并不好闻却奇异地带来一丝真实感冲淡了鼻腔里仿佛依旧残留的、那缕清冽而危险的檀香。
他紧紧攥着背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里全是冷汗。
谢云深知道他走了吗? 此刻是不是已经有人守在车站的各个出口? 那本被留在窗台的素描本会不会成为指向他逃亡方向的路标?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
他只能赌赌谢云深暂时还不会用最粗暴的方式抓他回去赌这场“游戏”的规则暂时还允许他移动几步。
“由金城开往西固方向的K2xxx次列车开始检票……” 广播响起。
林焰猛地抬起头混在零星的、大多是背着巨大行囊的务工者人群中朝着检票口走去。
他低着头步伐不快不慢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
通过检票口走上昏暗的月台。
夜风更冷吹得他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
绿皮火车像一条疲惫的钢铁长虫静静地卧在轨道上车厢连接处散发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他找到自己的车厢爬上高高的台阶。
硬座车厢里灯光昏黄空气污浊已经坐了不少人。
他按照车票找到靠窗的位置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面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坐下用帽檐和衣领将自己尽可能包裹起来。
火车缓缓启动哐当哐当的声响规律地传来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窗外的灯火逐渐后退稀疏最终被纯粹的黑暗吞噬。
金城这座他短暂停留、却再次被迫逃离的城市被甩在了身后。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那个叫“西固”的小城是什么模样。
他只知道他正在驶向一片更广阔的、也更未知的荒野。
紧绷的神经在列车有节奏的摇晃中稍稍松懈了一些。
极度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靠在冰冷的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睡意如同沉重的帷幕夹杂着混乱的梦境将他拖入黑暗。
他梦到了母亲梦到她温柔地哼着歌背影却越来越远最终被熊熊烈火吞噬。
他梦到了谢云深梦到他微笑着伸出手指尖却冰冷如刀缓缓扼住他的喉咙…… 他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车厢里鼾声四起窗外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只有远处地平线上隐约透出一线微弱的、黎明前的灰白。
他再无法入睡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列孤独行驶的火车和无边无际的、沉默的荒野。
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包裹了他。
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方向。
像一粒被风吹起的尘埃飘向未知的深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背包夹层触摸到那本硬质的、深蓝色笔记本粗糙的封面。
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他不是一无所有。
他还有仇恨。
他还有母亲留下的、未尽的真相。
这念头如同黑暗中摇曳的星火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荒野褪去了夜的墨色显露出它原本的面貌——广袤、苍凉、贫瘠。
枯黄的草茎在风中伏倒远处是连绵的、如同巨人脊背般的土黄色山峦天空是一种被风沙洗涤过的、高远而淡漠的蓝色。
这与东部城市的精致、湿润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粗粝的、赤裸的、近乎残酷的真实。
火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短暂停靠。
站台上只有几个裹着头巾、面容黝黑的当地人在等候。
寒风卷着沙尘灌入车厢带着泥土和牲口的气息。
林焰看着窗外那些沉默而坚韧的面孔看着这片贫瘠却辽阔的土地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也许这里才是他该来的地方。
没有谢云深无处不在的阴影没有那些精致虚伪的规则。
只有最原始的生与最直接的死。
火车再次开动。
他拿出背包里那个冷硬的馒头就着瓶子里所剩无几的凉水小口小口地啃着。
食物粗糙难以下咽他却吃得异常认真。
活下去。
他必须活下去。
不是为了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也不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
只是为了作为“林焰”本身活下去。
带着母亲的记忆带着那未雪的冤屈在这片看似一无所有的荒野里呼吸存在。
他看向窗外目光穿过飞扬的尘土落在那无垠的地平线上。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谢云深的网何时会再次落下。
但此刻在这列驶向荒野深处的火车上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就够了。
荒野之息纵然冰冷却也自由。
列车呼啸着载着少年和他沉重的过去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片苍茫的、充满未知的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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