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魂第208章 钩弋夫人的血色黄昏
甘泉遗恨 - 钩弋夫人的血色黄昏(公元前88年) 1:银杏叶落储位暗涌 (公元前89年秋 - 公元前88年初) 甘泉宫的秋风一年比一年更显肃杀。
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铺满宫苑幽径踩上去发出簌簌的脆响像某种无声的叹息。
轮台诏的墨迹仿佛还未干透帝国巨舰艰难地调转着航向向着“休养生息”的港湾缓缓驶去。
然而船上的舵手——武帝刘彻这艘巨舰的缔造者与掌控者生命之烛却在风中摇曳光芒日渐黯淡。
病榻成了他停留最久的地方。
曾经能开三石强弓、策马逐猎千里的躯体如今枯槁如冬日虬枝。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痰音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侍奉宫人紧绷的神经。
衰老带来的无力感和对身后事的深切忧虑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日夜缠绕着他日渐混沌的心神。
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停留在那个安静地守在榻前的小小身影上——刘弗陵。
钩弋夫人所生年仅七岁的幼子。
这孩子生得异常聪颖眉宇间依稀可见武帝年轻时的轮廓沉静少言眼神却清澈而专注。
当武帝费力地讲解一段《尚书》或者指着地图讲述昔日征伐的故事时弗陵总能安静聆听偶尔问出的问题稚嫩却切中要害。
“父皇”一次服药后弗陵用小手轻轻抚平武帝被角声音软糯“今日夫子讲‘文王拘而演周易’儿臣不懂为何被困住了还能做学问?” 武帝吃力地笑了笑枯瘦的手握住儿子的小手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楚。
这孩子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资质远胜于其他儿子。
更重要的是他年幼!年幼就意味着可塑性强意味着自己那些深刻悔悟的治国理念——“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或许能在这孩子手中真正得以延续。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立弗陵为太子! 看着弗陵纯净信赖的眼神武帝心中那点慈爱与怜惜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多想就这样握着儿子的小手看着他平安长大。
他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抚摸弗陵柔软的头发指尖感受着孩童特有的温暖和生命力。
然而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想起了钩弋夫人赵婕妤。
年轻的钩弋夫人正如她的姓氏“赵”在古老宫闱谶语中暗示的那样如同一株在帝王恩泽下骤然盛放的娇艳花朵。
她不再是初入宫时那个带着几分天真怯懦的河间少女。
随着弗陵的长大和她自身地位的稳固那份潜藏于温婉外表下的勃勃生机与掌控欲开始悄然显露。
她开始有意识地笼络宫人特别是侍奉弗陵的乳母、宦官。
朝中一些嗅觉灵敏、试图“烧冷灶”的官员如时任奉车都尉(掌管皇帝车舆)的光禄勋霍光(霍去病异母弟)也感受到了微妙的风向变化对她保持着谨慎的恭敬。
武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细微的变化——她看向弗陵时眼中除了母爱分明还燃烧着对权力的炽热渴望;她在宫人面前的言辞举止也日渐流露出一种女主人的威仪。
她年轻太年轻了!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
而弗陵如此年幼……武帝眼中方才的温情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他抚摸着弗陵头发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即更紧地握住了那只小手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汲取某种残酷决定所需的冰冷力量。
本章警示: 银杏叶落下的脆响与武帝眼中冻结的温情提醒我们:再深沉的舐犊之情在权力传承的冰冷逻辑面前也可能瞬间凝固。
爱与控制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2:甘泉惊变云端坠尘 (公元前88年春末夏初) 甘泉宫的春日本该是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时节然而武帝寝殿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皇帝一连数日沉默寡言除了丞相田千秋和新晋擢升为奉车都尉、加侍中(成为皇帝近侍顾问)的霍光等寥寥数位核心重臣其他人很少能见到他。
连最贴身的宦官黄门郎郭穰(汉武帝后期重要宦官)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一日午后钩弋夫人接到口谕皇帝精神稍好想见见她和弗陵。
她心中涌起一丝欣喜细细地梳妆打扮。
镜中的女子容颜娇艳如盛开的牡丹眉梢眼角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她换上了最心爱的云霞色锦缎宫装乌发间簪着武帝赏赐的赤金步摇牵着同样精心装扮过、穿着崭新小皇子袍服的刘弗陵步履轻盈地走向帝王寝宫。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跳跃的光斑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叮当作响宛如一首短暂而虚幻的欢歌。
弗陵仰着小脸看着母亲眼中满是孺慕。
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浓重的药味挥之不去。
武帝半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环佩叮咚声由远及近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目光深邃、冰冷像淬了毒的利刃直直刺向款款行礼的钩弋夫人和她身边依偎着的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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