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当销冠第91章 心灵慰藉与鹩哥念经
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应天府城北的“陆记往生服务集团”院子里却蒸腾着一股奇特的、混合了悲切与市井生机的热浪。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松木的清香、劣质颜料的刺鼻、刚出炉饼饵的麦香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被阳光晒淡了的石灰消毒水味道。
几口新刷了桐油、在阳光下闪着温润光泽的松木薄棺整齐地码在墙边旁边堆着小山似的纸扎元宝车马上面用朱砂写着“冰魄神石佑平安”的字迹已经褪色被新一批印着“安心往生”的纸品取代。
院门大敞着门前的空地上黑塔带着几个光着膀子的壮实后生正嘿呦嘿呦地组装着几辆特制的“灵车”——骨架是旧板车车厢用厚木板加高加固内壁钉着刷了桐油的防水油布车顶还撑着个简陋的遮阳棚。
这已经不是单纯运尸的“尸车”了王婶给它起了个新名头——“往生接送专车”。
“都给我铆足了劲儿!榫卯敲严实喽!”黑塔抹了把汗声音洪亮“王会长说了!这车以后不光拉人还得拉‘心安’!拉‘体面’!别跑半路散了架让主家觉得咱‘陆记’不靠谱!” 院子里更热闹。
老吴正蹲在地上对着几只新扎好的、足有半人高的纸鹩哥发愁。
这鹩哥通体漆黑用硬纸壳糊成翅膀和尾巴上粘着染黑的公鸡毛眼珠子是两颗打磨圆润的黑石子活灵活现。
孙秀才蹲在旁边拿着墨笔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写写画画:“…魂归兮…魄安兮…莫恋红尘…早登极乐…吴伯这句成不?够不够…安魂?” “安魂?”老吴苦着脸指着鹩哥空荡荡的肚子“孙秀才关键是这鸟它…它得能出声儿啊!光扎得像没用!怎么让它‘念经’?” “念经?”孙秀才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这…这得问王会长…” “问老娘干啥?”王婶的声音如同洪钟人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她今天没拿她那标志性的金哭丧棒换了一根新削的、打磨光滑的枣木短棍顶端还用红绳系了个小铜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个巡场的教头。
她叉腰站在纸鹩哥前小眼睛一扫:“扎得不错!黑是黑了点像!关键是怎么让它‘说话’!哑巴鹩哥可安不了魂!” 她围着纸鹩哥转了两圈枣木棍上的小铜铃叮叮响:“有了!黑塔!去!把前街老孙头养的那只真鹩哥借来!就说…就说陆老板请它来‘客串教学’管饭!管好料!” “啊?”黑塔和众人都懵了。
真鹩哥教假鹩哥念经?这路子也太野了! 王婶不理他们转向另一边。
李寡妇正对着一个装满清水的铜盆旁边放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小竹筒。
她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我那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撇下娘走了啊——” 哭声凄厉婉转眼泪果然顺着眼角往下淌。
王婶立刻拿着小竹筒凑上去接嘴里还数着:“一滴…两滴…三滴…哎!李婆子!感情再投入点!想想你儿子最爱吃的糖葫芦!想想他光屁股下河摸鱼被狗撵!对!就这个劲儿!哭!把感情哭出来!眼泪就是银子!” 李寡妇被她说得悲从中来哭得越发情真意切眼泪果然多了不少小竹筒里水线缓缓上升。
王婶满意地点头在手里那张皱巴巴的“哭丧KPI考核表”上画了个勾。
“首席哭丧师!不能光会哭!”王婶又对着李寡妇喊“还得会劝!会哄!主家哭晕了你得给掐人中!主家不想活了你得说‘想想你孙子还没娶媳妇’!这叫…叫啥来着?陆老板说的…‘售后服务’!‘情感维护’!” 李寡妇挂着眼泪懵懂地点点头。
就在这片市井喧嚣、荒诞又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中里屋的门帘被轻轻掀开。
沈墨璃走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青布襦裙外面加了件半旧的夹袄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挽着露出一段苍白但不再那么透明的颈项。
她的脚步很轻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但不再需要搀扶。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茫然而是蒙上了一层冰凉的、带着警惕的清明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串灰扑扑的小算珠。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叮当作响的王婶、哭得投入的李寡妇、对着纸鹩哥发愁的老吴和孙秀才、光膀子敲车的黑塔…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院角那张旧木桌旁。
陆子铭正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簿和一堆散乱的纸张。
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粗布短褐但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他低垂着头眉头紧锁一手按着肋下——那里依旧绑着硬邦邦的账本夹板另一只手则握着笔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照亮了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隐隐的痛楚。
沈墨璃的脚步顿住了。
她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因为肋下疼痛而时不时微微抽动的嘴角看着他专注计算时紧抿的唇线看着他笔下流淌出的、那些她无比熟悉的、代表着盈亏存耗的数字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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